童时上学,最爱听老师讲中国地理课。那时就记住了祖国的大西北有个新疆,新疆东部有个吐鲁番盆地,吐鲁番盆地盛产葡萄。还记住了那里是全国陆地最低洼的地方,海拔负155米,年降雨量仅为16毫米,夏季地面温度常在摄氏40度以上,人称“火洲”。那时曾梦想,长大了去“火洲”冒冒炎炎烈日,看看神奇坎儿井,尝尝“吐鲁番的葡萄、哈蜜的瓜”,算是有福之人了。
直至过了半个世纪,才等来这一天。
一个秋日,我等一行乘车离开乌鲁木齐,东行约两小时,进入吐鲁番境界。放眼望去,盆地周围的火焰山,一色红褐,绵延围峙,如若一个巨盆的帮。山下盆地开阔平坦,只惜见不到树,见不到草,纯属不毛之地。而盆地中央,按凹地效应,该是“火洲”的焦点,最热的地方,却看到了“绿洲”——绿树葱郁、硕果累累、泉水潺潺的葡萄沟。
置身葡萄沟,方悉葡萄沟非沟,而是一条南北狭长,长满茂盛葡萄树的低凹地带。葡萄树盘秧错节,搭成长长的棚架,俨然一条条绿色走廊。我等满怀新奇、甜怡的心情,从南往北倘佯在绿廊之中,尽情地享受树荫的凉爽,赞叹泉水的清洌,品尝举手可摘的甜美葡萄。喜见维吾尔族百姓在绿廊树间采摘成熟的葡萄,装筐装车,待运待销。绿廊中心市场上成摊的新鲜葡萄、成堆的葡萄干,有的紫薇薇,有的绿生生,有的白晶晶,引人垂涎欲滴。走到市场边的空地上,眼前一亮,看到一伙维吾尔族青年男女,穿着民族节日盛装,翩翩起舞,琅琅歌唱。姑娘们的脖子上像似安着一盘盘滑轮,随着冬不拉弹起的优美旋律,满是细辫子的头左右平行移动,那么自如、轻巧、动人。他们的歌声像葡萄一样甜美,《大坂城的姑娘》《掀起你的盖头来》《吐鲁番的葡萄熟了》,这些耳熟能详的歌曲,在此时此地才品出到原汗原味,直觉得“吐鲁番的葡萄熟了”,我们的“心儿醉了”。
“火洲”何成“绿洲”?唯一答案在坎儿井上。我等沿着一个井口的土梯阶,走到坎儿井下,发现坎儿井非井,名副其实应叫地下暗渠。缘由是从天山脚下引雪水到这里,要开挖几十公里长的引水长洞;隔十几二十米远需先开凿个竖井,然后再向两头开掘洞渠——这也为以后维修洞渠开启了方便之门。坎儿井在三五八米深的地下,防蒸发、防渗漏、防污染,具有多方面综合效益。自汉朝始,在这里生活的勤劳、智慧的各族人民,代代相承,辈辈相传,不断挖掘,持续维修,修筑成1079条坎儿井,总长5万多公里。坎儿井的水走到葡萄沟,才从高到低,从地下自流入地上的明渠,灌溉肥美的葡萄园。
在地下洞渠岸边,我等借着井口射入的光,欣赏清澈见底的渠水,纹纹涟漪悦目,潺潺水声悦耳,爽爽凉气拂面。我不由自主地弯下腰,伸出手在水里涮了涮,手掌凉凉的;又掬起一口水,吮进嘴里咂了咂,舌尖甜甜的。难怪吐鲁番的葡萄那么甜,是坎儿井的甜水滋养了葡萄沟的葡萄林。打个比方,坎儿井像乳娘,葡萄沟该是乳儿,乳儿身上带上了乳娘的乳香、乳甜。在这里,“水利是农业的命脉”得到了最为透彻的诠释,“源远流长”、“物人相谐”得到最为完整的表达。
返上地面,想起了下井时,导游介绍坎儿井与长城、大运河并称我国古代三大奇迹,称坎儿井为“中国水长城”,要申报世界文化遗产。听毕,我等几人曾嘀咕:能与长城、大运河并列吗?看毕,留在心里的疑虑一扫而光。众口一句兴奋地说:“称‘中国水长城’,应该;报世界遗产,赶快!”后试填汉俳《吐鲁番小唱》相赞:
火洲吐鲁番,
太阳离地三尺三。
四围火焰山。
山下葡萄沟,
千条绿廊万人游。
歌舞庆丰收。
坎井万里长,
天山雪水润村庄。
火洲瓜果香。
中华大名胜,
长城运河坎儿井。
智慧创文明。
文/刘德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