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生命之所以能延续到今天,完全就是靠了那半瓶晋泉高粱白,所以,我对晋泉高粱白有着别人无法体验的感情。多年以来,我一直认为别人血管里流淌的是血液,而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却只是半瓶晋泉高粱白。
这事得从1999年说起。那年,我入伍到了西藏的山南。新兵训练结束后,分配到某边防哨所,成了一名边防战士。我的班长是太原人。班长说太原是“晋泉高粱白”酒的故乡,他与酒有着不解的情缘。他的挎包里总是揣着一瓶酒不说,而他给我开训的第一课,竟然也是教我学喝酒。
尽管我是新兵,但我心里也清楚,条令规定军人不能酗酒。可是在这海拔5000多米的哨所里,班长是我的最高首长。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”,所以,尽管我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,却也只有硬着头皮“操练”。
班长教我学喝酒就像新兵连的教官教我踢正步,一边做示范还一边讲解动作要领。
要领我很快就掌握了,但喝起来却不那么轻松。第一次,刚喝进一小口,喉咙立时火烧火燎的,脑袋“轰”地一热,还没来得转身就吐了班长一身。班长严厉批评了我。第二次,我怀着“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”的悲壮,猛地喝进一大口,呛得我眼泪鼻涕直流,我真想把酒瓶砸了。想不到这次却得到了班长的表扬:“有进步!”末了他又补上一句:“等你真正学会喝酒了,我就用我老家的晋泉高粱白犒赏你!”
想不到一段时间下来,我倒也真的能喝上一二两了。这时,班长才告诉我:“这山上恒温不超过摄氏10度,也很潮湿,加上我们经常要在野外巡逻,喝酒能防止风湿和增加御寒能力。”我半真半假地问班长:“你犒赏我的晋泉高粱白呢?”他迎胸擂了我一拳:“你小子记性还好!等着吧。”
虽然,我“等”了一年多都没能等到班长“犒赏”的晋泉高粱白,但我们却几乎每天都喝别的酒,用酒来打发茫茫雪域里军营生活的寂寥。只有庆祝重大节日和一些特殊的日子,我们才会用不喝酒的方式来表达特殊的心境。
转眼到了老兵退伍离队的日子。班长就要退伍走了。那天早上,他变戏法似的从床头柜里摸出了两瓶晋泉高粱白——这是一年前班长的未婚妻来部队探亲时带来的,班长一直留着,没有舍得喝。
这晋泉高粱白酒液晶亮、清香幽雅,果然是不同凡响!等把班长的两瓶晋泉高粱白喝了只剩半瓶的时候,才忽然想起,这样的好酒,应该留一点给班长明天在回家的路途中喝吧。于是无论班长如何劝,我们就是不肯再喝了,班长只好把喝剩下的半瓶晋泉高粱白酒放进挎包。
那天晚上,班长和我一起执行巡逻任务。那一夜的雪纷纷扬扬的下得很大,风也很大。班长说:“小李,明天我就要走了,不能再陪你了。今后,你千万马虎不得,尽管这里是偏僻之地,但却是出入境通道,情况复杂,特别是在大雪封山之际……”班长说得很沉重,我低着头耐心地听着。
当我们顶着风雪巡逻至离哨所约2公里的山谷时,忽听山上传来“轰轰”的巨响。“不好,雪崩了!”我们向前一阵猛跑,刚过独木桥,汹涌而下的融雪就撵着屁股到了。虽然我们躲过了灾难,但崩落的融雪却摧毁了独木桥,也填平了桥下的深涧。
雪越下越大,在齐腰深的雪地里,我们成了雪人。独木桥被毁了,没有了回哨所的路,我们只好在山上找了一处能避风雪的地方,等着战友的营救。
大雪纷扬,朔风凛冽,我俩冻得全身瑟瑟作抖。班长从挎包里摸出没喝完的那半瓶晋泉高粱白,抿了一口,然后递给我:“小李,喝酒!我们一定要坚持住!战友们马上就会找来的!”我俩小口小口地喝着酒,然后唱歌,讲故事,生怕对方睡着了。我们知道一旦睡过去,就再难醒过来。后来,酒喝完了,班长没声音了,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醒来时,我已经躺在军分区卫生队的病床上。护士说:“你昏迷了两天,终于醒过来了。”我问她:“班长呢?”护士告诉我:“班长在隔壁。”我说:“我想去看看班长。”护士不准,她说:“等你身体复原后再去。”
待护士离去后,我挣扎着下床,摸到了隔壁病房。隔壁病房里只有一张床,床上空荡荡的,收拾得很干净,连被子都没有。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,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医生值班室:“班长呢,班长在哪里?”
值班医生扶我坐下后,沉痛地说:“班长送来时就已经不行了……”顿了一下,他又告诉我:“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晋泉高粱白酒瓶。你喝了酒,增强了御寒能力,可是你们班长嘴里一点酒味都没有……是晋泉高粱白酒创造了你生命的奇迹!”
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,那夜在雪地里,班长把半瓶晋泉高粱白全给了我,他自己一口也没有喝。
从此,班长就长眠在了雪山上,那半瓶晋泉高粱白便流淌在了我的血管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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