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缘聚晋泉高粱白

来源:山西经济网 作者:陈泽萍 发布时间:2019/9/25 10:49:53

爷爷在西藏当过兵,参加过对印自卫反击战。退伍时,爷爷带回了一瓶晋泉高粱白。是慰问品,爷爷打算带回来给祖爷爷喝。

爷爷是坐长途汽车从西藏回来的。西藏的冬天滴水成冰,凛冽生寒,偏偏又一直下着鹅毛大雪。那辆破旧的汽车在冰天雪地里行驶了一天后,突然抛锚了。汽车抛锚的地方离最近的村镇都有二十多公里!一车人全傻了眼,司机不敢跑去求救,怕被冻死在茫茫雪原上,而不能发动的汽车里也变得越来越寒冷,人在车里呆上一夜,也难保不被冻坏、冻死。车上有个抱孩子的妇女,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冻得瑟瑟发抖,禁不住失声大哭。女人、孩子的哭叫声,乘客对司机的呵斥声,车里乱成一团。

这时,爷爷站了出来,他决定自己跑去求救。动身之前,爷爷把军大衣脱给了那抱孩子的女人。接着,他从包裹里取出了那瓶晋泉高粱白,交给司机,对大家说,有冷得受不了的人,就喝一口暖和暖和身子,说完就要出发。司机拉住爷爷,小心翼翼打开瓶盖,让爷爷先喝上一口,路远天冷,爷爷最需要暖和一下身子。车上的人都一再恳求爷爷多喝些,爷爷只抿了一口,就一头钻进茫茫大雪中。

爷爷在深夜的风雪中急行了几个小时,才终于找到镇子,并领着救援的车快速赶了回来,车上冻得奄奄一息的人们得救了。而那瓶晋泉高粱白,也在冰冷的等待中,化作了一丝丝温暖,被全车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光了。

爷爷回到家中,带给我祖爷爷的只是一个空酒瓶,爷爷为此满怀愧疚。当得知事情的原委后,祖爷爷拍了拍我爷爷的肩膀,说:“行!你狗日的没白参加革命队伍!”第二天,我祖爷爷捧着空瓶子满村张扬,说他儿子带回来的晋泉高粱白是多么的香甜,满满一瓶酒被自己一口气就喝了个精光。

父亲说,在西藏那个雪夜里,是爷爷生平第一次喝晋泉高粱白,虽然只是一小口,却让他念念不忘,爷爷时时赞叹:那晋泉高粱白,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最难忘的酒,真个是‘开坛十里香’……每逢这种时候,我总会紧紧搂着爷爷的脖子,伏在他耳朵边说:“爷爷,我长大了天天给你买香香的晋泉高粱白喝。”

时光荏苒,我们兄妹长大成人,也渐渐知道了生活的艰辛。让爷爷天天喝晋泉高粱白的愿望一直萦绕在心头。

2003年,我考上了大学,年近八十的爷爷乐得整天合不拢嘴。吃饭时,爷爷常常用筷子蘸些酒液,虚点在曾孙子的嘴角边,笑着说:“乖娃啊,祖爷爷等你长大后,给我买香香的晋泉高粱白喝......”我心里酸酸的,不敢面对爷爷那苍老的脸庞,为自己那份还未能兑现的诺言。

上大学后,我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,辅导一个姓李的男孩学习。男孩是一个高中生。我很用心,那高中生也很用功,天天进步。高中生的父亲李伯伯对我也很满意,常留我在他家吃饭。有一天晚上,李伯伯心情好,吃饭时,他拿出了一瓶晋泉高粱白!

推托不过,从未喝过酒的我就陪李伯伯喝了一杯。酒后话多,我就把当年爷爷和晋泉高粱白的故事讲了出来。

春节放假,李伯伯到学校来给我送补课费,然后从车上抬下一箱晋泉高粱白,说是送给我爷爷的年礼。这么贵重的礼品我当然不能收。李伯伯却坚决让我收下。再三拉扯,我收下了晋泉高粱白,但坚决退回了补课费。

在年夜饭桌上,我拿出了晋泉高粱白,对爷爷说:“爷爷,您还记得我小时候许给您的诺言吗?今天孙子请您老喝您思念了几十年的晋泉高粱白!”爷爷有些惊讶,也有些疑惑。等我把这晋泉高粱白的来历说清楚后,爷爷竟热泪盈眶了。

爷爷哆嗦着打开酒盒,忽然“啊”了一声。原来酒盒里有一沓钱!一数,正好是李伯伯应付给我的补课费。

那一夜,晋泉高粱白和着人间的真情,陶醉了我的全家。

然而,惊喜继续到来。大年初三中午,一辆轿车开到我家门口,车上下来的竟是李伯伯!李伯伯又扶出来一个老太太。老太太紧盯着爷爷看,突然泪流满面,一把抓住爷爷的手,急切地说:“大兄弟,我可找到你了!大兄弟,你还记得50多年前,我们被风雪困在汽车上的事情吗?我就是那个抱孩子的女人啊!”

原来,李伯伯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,他偶然听到我爷爷的故事,又惊又喜,时隔50多年,竟然找到了当年的救命恩人。在确认事情无误后,李伯伯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他的母亲。李奶奶高兴得不得了,非要儿子开车亲自来我家一趟。患难之交多年后重逢,爷爷和李奶奶悲喜交加,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。

那天,爷爷喝醉了,拉住李奶奶娘俩的手,热泪滚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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